【耀世微光】序
序
又是一场雨。
它淅淅沥沥，敲打着屋顶，又顺流而下洒在地面上，即便是在室内，我都能想象到它朵朵银花绽放的模样。它的声音是轻柔的，却也是坚韧的；它丝毫不停下脚步，一直“滴答滴答”地、无休止地踏着步。
我现在就直白了当地告诉你，我不喜欢雨。
即便那是一场沁人心脾的毛毛雨，如今天的天气一般。
我不喜欢雨并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理由，只是因为：下雨，就代表家里要进水了。
如果下雨不会进水，那么我一定会更享受这个深秋的雨天。
今天来到这个餐厅是因为一个朋友请我吃饭，你说天上掉馅饼我还能不捡吗？于是我就来了。
朋友还没到，我就在窗边的一个桌子那儿坐着，看着那萧萧秋风卷起潇潇秋雨，一瞬间，宛如沙尘的雾雨铺天盖地。一阵阵骤来的风显尽那朦胧白纱的千姿百态。蒙蒙细雨如绢丝，飘洒缠绵，无声无息，给人们带来一丝清凉。
一个身影忽然掠过窗外，猝不及防地闯进了我的视野。
他穿得很随意，步伐轻快却不匆忙，鸭舌帽严严实实地罩住了头发和眼睛。
我望着那人陌生的背影，却听到一串熟悉的脚步声。
我猛然站了起来，椅子在地面上划过的刺耳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。
也许是雨滴声打扰了我的听力吧，这人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。
我又缓缓坐了下来，餐厅也回归平常。
雨下大了一点，密如瀑布般的雨针在一阵阵风中如烟如尘。陆陆续续的伞撑了起来，然而它们只挡住了天上掉下来的根根银针，却挡不住地上溅起的颗颗珍珠。
那人的背影渐渐融入人群，走向沉重灰暗的黄昏，不安的心开始跳动起来。
认错人又何妨？我只是想去确认一下而已。
我瞄了一眼面前的空椅子。灰色的天光洒在那皮质的靠背，显得如此空荡，如此安详。
抱歉了我的朋友，可能会让你久等一会儿，我先出去找个人。
我夺门而出，逆着风雨就开始跑。我很久都没有这样跑过了，这么拼命地跑。
因为我不再想要看到那一双双失望的眼神。
是的，那人的朋友们都曾陆陆续续找到过我，问我他在哪里。“不好意思”就是我每一次的答案，这句话我说了很多遍，说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。你是没有见过他们的眼神，你如果在场的话，你就能看到他们那失望的眼神，里面所透露的那种担心、生气，甚至有一丝绝望。然而我只能再次说“不好意思”，目送他们沉重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。
我不想再说“不好意思”了，何况那个人也是我的朋友。我和他就是在这种天气中碰面的，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，当时我应该上高一，他上高三。警校毕业后他来家乡看过一次，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着他的时候。
我很理所应当地认为他去城市过自己的生活去了，所以听到他失踪这个消息我还是蛮震惊的。那些人还告诉我，和他一起失踪的，还有他的好朋友景光。
而那个人的脚步声，听起来像他——降谷零的。真的很像。
你这么长时间都跑哪儿去了？
连朋友都不通知一声？
我在街道上的人海中穿梭着，内心呐喊着。离他的背影越近，我越发确定他就是Zero。容颜和声音也许能够蒙蔽人的双眼，然而一个人特定的脚步声，永远不会欺骗一个曾经是盲人的耳朵。
你知不知道，你的朋友疯了一般满世界找你？
活得好好的，凭什么玩失踪？
屋顶星星点点的露珠就像水池汇聚成河流一般从屋檐倾泻下来，淋在我头上。 风萧萧雨潇潇，模糊了我本来就因奔跑而摇晃的视线。
你为什么，不联系大家？
地上轻微的凹凸给了雨水可以汇聚的地方。虽然没有低着头看自己的脚，但还是能感觉到那溅起来的银珠子在水平面上荡漾起丝丝涟漪。
你知不知道，大家有多担心你？
雨水和汗水融为一体，顺着刘海从我的脸颊上划过。迎面而来的雨丝让我只能勉强睁开眼睛，透着睫毛上的露珠看这个被雨天暗淡了的世界。
你知道吗?!
我和他的距离越缩越短，只剩下五六个人的差距。
“天明？”
我已经开始伸出手，要拍上他的肩膀了。
“天明！”
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我向后拉，让我停下了脚步。于是我就那么站着，眼睁睁地看着他几个拐弯便消失在人海中。原本伸出的手渐渐垂了下来，再握成拳。
我没有追上去，也追不上去了，我早就岔气了。
于是他就这么走了。
拥挤的街道上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。
看来，我还是要继续说“不好意思”了。
“天明，你怎么了？”
“天明？”
一只手在我面前快速地晃了晃，将我拉回现实。面前的人就是我今天要见的朋友，她牵着我的手腕，想必就是她拉住我所以最后才没有追上Zero吧。
我使劲眨了眨眼睛，试图把睫毛上的露珠眨下来。朋友轻轻地将我脸上残留的水渍抹走，然后拉起我的手，朝我们约定的那个餐厅缓缓走去。
步伐慢了下来，我才体会到小雨的温柔。短发已经湿了一半，原本破裂的鞋子被糊满了泥水。
我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，然后回首望向街道的深处。
多么希望能够蓦然回首，见那人的背影，在灯火阑珊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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